《潮汐陷落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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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将未来可能要待上五百年的贝壳往上挪了挪,挪到了中海区。
中海区,顾名思义就是不那么深也不那么浅的海域,我选在了一处海沟之上。
底下是不可见底的深崖,幽暗寂静,头顶却是绮丽的光彩,温暖旖旎。
这里能够清楚地看到从海面透照下来的阳。
阳光投射在海面,经过海水层层打碎,晕开在海水中,有一种朦胧的幽静美感。
我选的这个位置有些巧,仿佛正好处在一条分界线上,低头是黑暗,抬头是光明。
我花了一段时间熟悉镜海,但这片海域实在太大太过广袤,想到我还有一整面高墙的笔记要查看,实在不好继续消磨时光,于是在溜达了一小片区域后决定将贝壳定在这里。
我很中意这里。
红尾说这是一条无名海沟。
我看了眼头顶的光,想了片刻,说:“那这条海沟现在开始有名字了,就叫‘光染’。”
这个名字说不上有什么特别的意义,只是我的一点小小的希冀。
如果这条海沟深处生活的生物不曾见过阳光,等以后物换星移、地形变迁,这条海沟变成平地,它们或许能够看见曾荡漾在它们头顶温柔绚烂的色彩。
阳光一直浸染着这里。
红尾很聪明,好像能猜到一点我的想法,可从它的表情来看,似乎又不太能理解。
我能够理解它的疑惑,不是所有海洋生物都喜欢光的,所以顺其自然就好,反正我取了这个名字,我就这么叫。
我专心翻看蒂安斯的笔记,渐渐对魔法和魔药有一定的了解,加上她留给我的记忆,我已经能够做到独立炼药,并且学习掌握了一些魔法。
所以我打算取个巧。
在蒂安斯的笔记中,我看到一种名为‘寻迹’的魔法,于是我特意潜心学习这种魔法。
一整面墙的笔记浩如烟海,但‘寻迹’能找到为我任何我想要找到的讯息。
我写下“恢复记忆”的字条,点燃,放进沸腾的红色药水里。
字条在药水瓶里融化,很快冒出一团白色光芒,这团光芒绕着满墙的书架逡巡。
我看着这小光点从最底层的书架一层一层往上扫巡,最终停在顶层第三排第二列的某本书上。
找到了!
我十分惊喜,飞身而上,取下光点停留的那本笔记,在我拿下笔记后,小光点就消失不见。
我回到桌前,准备仔细研读这本笔记。
这本笔记是黑金色封面,看上去有一种沉稳大气的感觉,上面还罩着一层封印。
这层封印对我来说不算难解,我只在封面上找到三个点,轻轻点了一点,封印就解开了。
这也得益于蒂安斯留给我的记忆与力量。
我想,她或许是希望我恢复记忆的,可是又出于什么原因不得不封了我的记忆。
所以她留了“恢复记忆”的方法给我。
我翻开笔记,扉页写着:蒂安斯。
这是她的名字,这也是我第一次看见她的亲笔签名,她的笔记上几乎没有留名。
她的字迹一如既往地漂亮、劲挺有力,签名更是多了分洒脱和不羁,从她的字迹和书写记录来看,我能感觉得出她是一位才情出众,性格坚毅的女子,这从红尾和蓝眼对她的尊敬程度上也能推测出一二。
【海洋蕴养着无数生物,人鱼是当中最为貌美又最为痴情的生物,它们愿意为了所爱付出一切。】
第一页只写了这么一句话。
人鱼?
我感到有些疑惑和奇怪。
说起来,我在镜海里转了也有好几个月了,还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群生物,倒是好几回都碰见了凶神恶煞的大鲨鱼,要不是因为它们认出了我的女巫身份,我都怀疑它们会直接生吞了我。
我拉回思绪,继续翻阅笔记。
【海神赋予各海洋生物一项天赋,如鲨鱼锋利尖锐的牙齿,鲸鱼庞大如船的身形,海豚温柔真诚的亲和……而人鱼获得的能力是动听美妙的歌声,这歌声让人沉醉怡然,也会让人茫然迷失。】
【或许海神对人鱼是偏爱的,她对人鱼的赐予不止于此,海神赋予人鱼动人的歌喉,还赋予了它们美丽的容貌。】
不知为何,我看得忽然有些紧张,隐隐生出种感觉,蒂安斯接下来写的是很重要的事,应该是和人鱼有关,也许这人鱼还和找回我的记忆有关。
【可以做魔药的材料千奇百种,其中不乏海洋生物身体的某部分,人鱼的鳞片入药,可以解开尘封的记忆。】
果然!
所以我只要找到人鱼,问它们要一片鳞片应该就可以炼制出魔药找回记忆了!
我迫不及待地往下翻。
【解开记忆封印的魔药材料有人鱼的鳞片,鲨鱼的尾巴血,三寸长的海草,紫红色的珊瑚,风干的贝壳……】
蒂安斯详细地写了炼制魔药所需要的材料和炼制魔药的方法,最后她好像还想写点什么,却忽然停了笔,只留下一道歪歪扭扭的字痕,破坏了整篇字迹整齐的美感。
我没有深究蒂安斯没写完的是什么,撑着下巴开始思索起来。
炼制魔药的方法不难,难的是材料,其中最难找的就是人鱼的鳞片和……
鲨鱼的尾巴血。
人鱼难在没碰到过,不知道该怎么找,不过红尾跟了蒂安斯几百年,应该知道些什么,问它总能有一点线索。
至于鲨鱼的尾巴血……
我想起那群冲我龇牙咧嘴的大鲨鱼,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。
我该怎么才能让它们愿意给我一滴尾巴血呢?
虽然知道了办法,但我也没有着急,反而还是静下心来把整本笔记阅读完。
笔记不是很厚,蒂安斯写得也并不冗长,我并没有花很长时间就读完了整本笔记。
我读完笔记,抬眼一看,桌上烛台上的蜡烛才燃烧完小半截。
我看着蜡烛歪头扯了扯嘴角,比起夜明珠,我还是更喜欢蜡烛的光,昏昏黄黄的,感觉很温暖。
后面的笔记是蒂安斯的自述,她用不长的篇幅写完了她一生的故事。
她说她曾经是人类,爱上了一只人鱼,人鱼为了她变成人类登上陆地生活,他们以为他们可以长久地在一起,直到生命的尽头。
可命运向来不会成全美事。
人鱼变成人类付出了极大的代价,他只能做一年的人,一年以后他就会化作海上的泡沫。
蒂安斯看见人鱼越来越虚弱,再三追问,终于知道了真相,她疯了一样地去找拯救人鱼的办法。
她借助人鱼同族的帮助,找到了深海里的女巫格雅,和女巫做了交易。
没有什么事情不用付出代价,蒂安斯代替格雅成为新的女巫,她的爱人会活下来,可代价是她的爱人会忘记她,重新变回人鱼。
蒂安斯同意了。
她成为了女巫守护大海,而她的爱人活了下来,忘记一切,重新归于海洋,和同族生活在一起。
她的爱人不再记得自己曾经深爱过一个人。
从此,漫漫时间长河,
只有蒂安斯一个人记得。
【他的同族曾经问我,为什么会爱上他?他们说他们是人鱼,生来就有动人的歌喉,会蛊惑人心,我们之间的爱或许本就是虚幻的。】
【我坚定地回答他们:我从未怀疑过我们对彼此的坚定。或许我们的初见是因为那蛊惑人心的歌声,可当他愿意为了我成为人类的那一刻、】
【他就值得我为他付出一切。】
故事以这一句结尾。
或许对蒂安斯来说,她的一生从成为女巫和爱人分离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彻底结束。
我的手不自觉地捂上心口,不知道为什么,我的心脏在隐隐作痛。
我想我应该是在惋惜蒂安斯的爱情,但仿佛还掺杂了些别的什么。
可我说不清楚。
我关上笔记,重新封印了它,打算重新找个地方好好保存。
也许没人会再记得蒂安斯和她的爱人,但从这一刻起,我会记得。
就当是……我这个传承者能且仅能为她所做的一件微不足道的事。
放好笔记后,我倒靠在椅子上仰望天顶。
笔记里的信息有几点值得推敲:比如蒂安斯成为女巫是和格雅做了交易,这么看来,女巫似乎并不是一个什么好的身份,那我成为女巫,还是最后一任是因为什么?难道我和蒂安斯是旧识?
蒂安斯深爱着人鱼,她为什么会写下伤害人鱼的炼药方法呢?这其中又有什么隐情呢?
我又想起了魔药炼制的那一页。
蒂安斯的字迹漂亮俊逸,整篇都整齐有致,除了那一道歪斜的字痕外,就好像一块美玉中夹了一道细微的裂痕。
那到底是失手写错的?还是想写些什么最后又收了笔?我更偏向于后面一种猜想,因为蒂安斯不像是会犯这样小错的人,我这几个月阅读她的笔记,没有看到过一个错别字。
如果是后者,那魔药炼制岂不是还缺了最后一样东西?如果是这样,我最终炼制出来的魔药对我的记忆又会有什么影响?
我越想越觉得心乱焦躁,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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