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娘子何时毒死我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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说书场内,一位说书先生一边捋着自己的胡须,一边如痴如醉的讲着故事,一点都不在乎底下的听客是否真的在听。
实际上底下的人没几个在听他讲书。
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太医院门前。
“那姑娘真是疯了,竟想进太医院做官,简直是在做梦。”
旁边立马有人搭话,“是啊,简直是有辱女德!真是给家门丢脸。”
太医院门前,许欢长跪不起,眼睫上的雪已融化,在这冰天雪地里凝结成冰,扒在她的眼睫上。
在她面前的吏目一脸为难的看着她,实在不知如何是好,对着许欢好言相劝道,“姑娘,你就赶紧起来吧,本官只是为朝廷办事的,实在不能收你一介女流。”
许欢鼻尖被冻得通红,抬起眼看他,“为何不可?太医院是缺具有仁义之心的医者,这和我是男是女有何干系?”
柒夜在一旁冻得发抖,可许欢不起来,她也只好跪着,“吏目大人,求您了,就收了我们吧。”
吏目来回踱步不知究竟该怎么劝才能把她们二人劝回去,就这般跪在太医院门前。
先不论她们二人知不知羞,就是这太医院的脸都要丢了,还会落人闲话,再如此跪下去,他这吏目明年也不需做了。
许欢在这里跪了几个时辰,此刻还不愿放弃,“大人,您就让我试一试吧,若我成功了,您收我做个下手也好,若是不成,小女子也认。”
在这冬天雪地里,她说的话清脆温婉,整条街都听的清清楚楚。
吏目此刻想寻个地缝钻进去,着实是羞愧难当,“姑娘啊,你就饶了本官吧。”
这里无地自容,吏目说完后便挥袖离去,片刻也不耽搁。
余剩许欢在雪地里跪着。
吏目快步离去将此事告知院使。
院使一听勃然大怒,训道,“你们怎的让一个疯子在外跪这么久!为什么没人打发了?”
吏目垂着脑袋,半晌都不敢吭一个气儿。
院使气到失语又无可奈何,恨铁不成钢的剜他一眼,眼珠子一转又道,“既然她想考,便让她来考,可别叫这疯子闹去礼部,不然怪罪下来,左右我们受着。”
吏目垂着脑袋,闻及此言思忖一阵,“大人,可她再怎么说也是个女子,难不成真要收她?”
院使瞪他一眼,“怪不得你只是个吏目呢,怨得了谁?没有一点脑子。”
吏目一听将头埋得更低,“小人愚笨,望大人指点。”
院使冷哼一声,“京城内那位的长子不是前些日子病倒了么,四处求着大夫为他治病,你告诉外面那疯子,若是能诊出他的病,便允她来太医院。”
吏目一听呼吸一窒,不由得看向院使,眼前的人约莫不惑之年,心机深沉,此刻将那位公子推出来,显然是想要外面那姑娘的命。
院使名为吕泉,院里人背地里都叫他吕三,因为他一直都在院里医术排名第三,不过那是原先的排名。
原许长春还没有遭灭门之时,院内人都认定他定会被提拔为院使,可一日监督御史忽然带着一批人将许长春带走,不久后许家一门便被灭门。
即便许长春犯了错,也轮不到他吕三来做这院使的椅子。原在许家灭门前袁邙与许长春竞争激烈,可他一时犯了糊涂,在许长春被抓去审问遭罪时,给御史塞了一袋没有原由的银子。
因此被吕三抓住了把柄,袁邙本就与许长春是幕僚,同窗十五年,情义深重,加上那一袋银子,这院使的位置也只能拱手相让。
人人都笑袁邙糊涂,可袁邙对此没什么反应。
若不是袁邙犯了傻,这位置还轮不到吕三,且吕三为人一点也比不上许长春和袁邙,不少人都不服他。
吏目也是其中一个,此刻说出这番话来,吏目更是敢怒不敢言。
医者仁心,他却能做出如此狠毒之事。
可毕竟是自己的夫子,加上如若礼部真的怪罪下来,他也承担不起。
思来想去,他还是去了。
许欢一听此话当即就决定接受这项考核,且要求现在便去。
吏目不敢劝,毕竟这姑娘脑子一根筋,只好道,“姑娘明日来我太医院,今儿个天色已晚,你快些回去,莫要叫家里人担心。”
已经有了希望,许欢满心欢喜的回了楚王府,决定今夜先休息好,明日便去一试。
双膝因长时间跪在雪地里,此刻早已猩红一片,皮都掉了一层,待二人一瘸一拐走回去时,天色也彻底暗下。
沈墨璃安排许欢住在客房,此刻门前常伴在沈墨璃身边的侍卫站在那里,手里提着一个说大不大,说小不小的木箱。
许欢一眼看出那是个药箱,侍卫将药箱递给她,她接过道了声谢。
“将军说,要您回来后去他那里一趟。”
许欢此刻正满意的看着药箱,”好,你先去吧。”
药箱沉甸甸的,许欢像个因为收到梦寐以求的礼物的孩子一样,两只眼睛一点也不挪开。
她从小便看着家父每日将他的药箱擦的油光锃亮,那时的许欢做梦都想有一天可以拥有一个自己的药箱。
那时她常常围在许长春身边,问他,“为何总执着于教哥哥学医?”
许长春告诉她,因为哥哥将来是要继承他的衣钵的,他必须学。
许欢便又会问,“那为何不肯教我学医?”
每每到这时,许长春就会变得格外严肃,“因为许家医术传男不传女。”
她不服,质问道,“就因我是女子,我就不能行医治病,不能心怀天下吗?
”
许长春立刻打破她的幻想,“就因为你是女子,女子无才便是德,就该好生在府里待着,打点家中事务,相夫教子。”
许欢还是不服,背着许长春偷偷学。
现在确实得到小时候做梦都想得到的药箱了,可该做的事,要做的事却远比小时候的事艰苦,她身上背负的担子,她该承担的责任。
到主房时沈墨璃正躺在榻上闭目养神,一只手背着盖在额头上,眉头紧锁,看起来很不舒服。腿部的伤口被他露在外面,伤口做过简单处理,药物随意涂抹在伤口上,也不匀称。
屋内的炭盆闪烁微量的红光,许欢拿着铁锹将炭翻了翻,让火势旺些,“这么冷的房,对你的伤口百害无一利。”
沈墨璃睁开眼,看到她光滑洁白的后颈,纤细白皙,“你是怕我瘸了腿?”
火光照在许欢脸上,方才的寒冷被驱赶,映着那张清冷的脸格外柔和,“是怕你瘸了腿。”
她起身,“腿开始疼了?”
“怕我瘸了腿失去价值吗?”沈墨璃答非所问。
许欢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,看着沈墨璃略有些憔悴的脸,她没有回答,只是去包扎他的伤口。
“今日在太医院门前跪了一天?”沈墨璃坐起,看着许欢的脸问道。
知道沈墨璃今夜心情不佳,许欢没有质问他怎么知道的,老实回答,“嗯。”
“然后呢?”
许欢抬起眼,“然后叫我明日去给薛家长子医诊,若我治好了,便让我进太医院。”
许欢不太明白,沈墨璃一开始就不打算插手,为什么又要问她。即使自己不说,沈墨璃也能查到,倒不如全盘托出。
替沈墨璃扎针时两人依旧沉默,他的腿伤到了筋脉,若是不及时治疗,日后真有可能成个瘸子。
扎针的过程是非常痛的,许欢见过家父曾为母亲扎针,母亲在床上疼的直打滚,可硬是被家父摁着,不允许她乱动。
许欢没按着沈墨璃,他也没有乱动,紧紧的攥着被褥,额间的冷汗直流,也不吭一声。
许欢对此现象的理解为,沈墨璃为国浴血沙场,在战场上受的伤不比这轻,他早已习惯了痛,这点伤对他来说不算什么。
又或者,他身为镖旗将军,绝不允许任何一个人看到他的狼狈,尤其是自己这种存心接近利用他的人。
沈墨璃全程忍着,沉默着,直到许欢离开时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,“明日带着命回来,我还需要你。”
许欢狐疑的看他一眼,不理解他究竟说什么疯话,发什么神经。
“我应该谢谢你吗?”许欢认真问道。
沈墨璃也很认真,神情严肃。
“……”随后许欢只说了句,“谢谢你为我准备药箱。”便离开了。
(本章完)